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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4章 我真的弱不禁風1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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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洺四人出發前曾被楊先生等恩師叮囑,京城會試匯集天下舉子, 人多是非自然便多, 再三叮囑他們不可太過好勝, 不可在考試前行事無忌惹人側目,不到最後出成績,所有人都沈心溫書,多聽多看少言。

而如今經常聚在一起的五人中,趙焱性格最單純直接,蔣晉年紀大沈穩,李仁天性沈默寡言,張魯恒一根筋, 卻也有野獸的直覺, 柳洺咳嗽一聲,他就能判斷出這聲咳嗽裏是阻止還是鼓勵,是不快還是高興,然後恰當時候立刻閉嘴,看柳洺的神色。

這五人走在外頭, 竟是珠聯璧合無堅不摧。

張蔚恒觀察了幾天, 對弟弟說:“你就是個做小弟的命。”

張魯恒不高興了,睨著他哥:“我又怎麽了?我這幾天可都沒有花你的錢!”

張蔚恒哼了一聲:“是啊, 人家給你吃幾頓, 你就樂顛顛上去鞍前馬後了,你們讀書人也就這點氣性?”

張魯恒瞪眼:“你懂什麽?我們是志趣相投親如手足,哪像你, 親手足連一個銅板都計較!”

張蔚恒不屑:“親兄弟明算帳,你們讀書人讀了那麽多書沒學過這個道理?”

張魯恒胸膛起伏了兩下,走到他哥面前,給他講道理:“哥,我知道你賺錢不容易,但是咱們能不把小氣寫在臉上嗎?人際交往花錢是應該的呀,而且都是有來有往的,又不是我們家給人白送錢,我天天吃喝用柳洺他們幾人,人家家裏條件比我們還差,我怎麽好意思呢!”

張蔚恒巋然不動:“你不是有月例,我短了你的嗎?”

張魯恒臉漲紅:“月例哪裏夠啊!”

張蔚恒冷酷無情:“你穿的用的都是家裏出,想回家吃飯也有飯吃,這份月例足夠你出門交際,不信?要我給你算算嗎?”

張魯恒一聽頭就大了,他哥那個算術的能力,他哪敢讓他算:“好好好,夠了夠了,我錯了還不行!不說了,我去柳賢弟那看書去了!”

張蔚恒在後頭補充:“想把家裏飯菜帶出去可以,只有你一人份的,多的從你下個月餓月例裏扣!”

張魯恒一個跟頭差點摔倒。

“你……”張魯恒回頭看著他風度翩翩佳公子的大哥,“庸俗!”

張蔚恒哼笑一聲:“讀了一點書還沒滿腹墨水先滿腹酸腐了。”說完,想到那個眼神清亮,在幾個臭書生裏鶴立雞群的柳洺,心裏一頓,嘖,酸書生裏還有個精明的,未來奸臣的好料子啊!

柳洺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當成未來奸臣的預備役了,她這幾日和蔣晉等人出去以文會友,與天南地北的舉子聚了幾次,略略了解了這一批會試考生的情況,同時也讓自己這個連中四元的“天才”給所有人留下了印象。

當然了,滿招損,留下天才形象的同時,她一點都不掩飾地展示了自己的體弱。讓各地解元亞元前一刻心存忌憚,下一刻就平衡不少。

和各地考生相會的同時,她也聽說了張家大哥的舉動。短短幾個月,張蔚恒就在京城開起了一家酒樓一家書肆,賺的就是會試考生的錢。因為許多考生家境貧寒,他的店面特地打出照顧貧寒考生的招牌,酒樓每日免費提供五十份午餐、晚餐,書肆的書籍讓家貧的考生免費抄閱。

這是一個善舉,但也給張家的店鋪帶來了大名聲,讓他一下子在京城打開了生意局面。

柳洺他們去過一次張家酒樓,菜色天南地北照顧所有考生的口味,小二熱情周到,還熟知京城諸事,客人想打聽什麽他們都能說上一二。開業不出三日,所有人都稱讚有加,人流量再沒有斷過。

張蔚恒的的確確是個做生意的好手,天縱之才。

相比之下,張魯恒這個多吃一份菜都要付錢的弟弟,心裏越發酸了,恨不得寫信回老家告訴父母,張蔚恒這個親哥哥是怎麽虐待自己的。

張家的事情柳洺等外人都不好插嘴,你要說張蔚恒有錯?人家也沒錯啊,他自己賺的錢,憑啥給你這個弟弟花,給你是人情不給是本分。雖說張魯恒用的是父母的錢,可張家父母還拿大兒子的孝敬呢,再說,父母把你交給老大管理照顧,你作為弟弟聽從長者之命才是孝順。

柳洺勸張魯恒:“要不你以後就吃完飯再過來吧,能白吃白用的別浪費了,還剩下半個多月,熬過去就好了,等下個月月例發了我們幫你一起規劃,一定讓你不再月初就花光!”

李仁慢吞吞說:“柳師弟說的不錯,省錢之道我頗有心得,我可以和張賢弟探討探討。”

張魯恒如喪考妣:“這日子怎麽這麽難!”你們都變了,也變成魔鬼了。

在張魯恒的絕望中,會試來臨了。

如今柳洺成了舉人,已經步入士一列,進考場搜身不再像在院試鄉試那麽讓人難以忍受,天子腳下,官差們對這些動不動就喊著“士可殺不可辱”的舉人都心存顧忌,查得嚴格,但是絕不會有太多肢體接觸,個人**之處更是敬而遠之。

與此相反的則是考場監督越發嚴格,幾乎到了三步一崗的程度,任何作弊行為都逃不過密密麻麻的巡邏士兵和考官眼睛。

柳洺比往常還順利,直接進了考場。

這一次,她的運氣沒那麽好了,號房離廁所不遠,隱隱約約總有怪味飄過來,這倒也算了,畢竟只是隱隱約約,不是一直都有味道。可怕的是她的號房,又臟又破,角落散發著怪味,比廁所的味道還熏人,讓人幾欲作嘔。

更可怕的是,會試要連考三場,一場三日。

柳洺每日捂著口鼻打腹稿,寫答案,還要挑上廁所人少的時候抓緊時間解決生理問題,不敢多喝水,不然上小號容易出問題,只能挑著時間去上大號……三天時間不堪回首。

一到可以提早交卷的時間,柳洺第一時間就交卷出來了,腳底打飄上了候在考場外的馬車。

琳瑯從沒見過自己公子考完試這幅形狀,嚇得臉都白了,連聲讓車夫回家,請大夫!

在對面酒樓等弟弟的張蔚恒註意到了這邊不小的動靜,皺了皺眉,想著自己那個弟弟估計沒這麽快從考場出來,帶著隨從下樓,請了一個大夫去四人租住的小院。

到了小院,就見琳瑯已經平靜下來了,跑進跑出伺候著他家公子。

張蔚恒帶著大夫過去:“柳賢弟還好嗎?我在考場外聽到你們的動靜,特意去請了大夫過來。”

琳瑯臉色一變,看了看陌生的大夫,懊惱得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,剛才一著急就下意識喊了請大夫,但是回來後她家公子就告訴她自己沒事,還叮囑她別找不熟悉的大夫以免暴露身份。

“啊……這樣……那個張大少爺,我家公子沒事了,就是那個考場環境太差了,他人受不住,現在回來睡下就好了。剛才是我太著急了,鬧笑話了……實在不好意思啊……”

張蔚恒面上松了一口氣,說:“如此便好,不過大夫既然來了,就讓他把把脈看一下,也好安心。”

“啊?”琳瑯慌了一下,“不用不用不用!”

張蔚恒詫異地看著她。

琳瑯更慌了,她騙誰都特別坦然,不知道為什麽,在這位張大少爺面前,他那雙眼睛閃著精光,她一說謊就心虛。

在張蔚恒越來越狐疑的時候,屋裏傳來一個微弱的聲音:“是張大哥來了嗎?琳瑯,還不請人進來?”

琳瑯一聽,心安定了,只要她家公子開口,她就覺得有底氣了,連忙笑著請人進去。

張蔚恒疑惑地看看這個小書童,沒說話,帶著大夫進屋了。

進屋轉過屏風,就見到柳洺蒼白著臉躺在床上,對他不好意思地笑:“張大哥,失禮了。”

張蔚恒快走兩步止住她想起身的動作:“你人不舒服不必如此多禮。”

柳洺見狀也不客氣,又躺了回去。

張蔚恒探究地盯著她的面色,說:“我請了大夫過來,你讓他看看?”

柳洺笑道:“本來不想書童大驚小怪,沒想到還是驚到了張大哥,既然大夫來了,就讓他看看吧。我這都是老毛病,身體太弱,耗費不了太多心神,但是休息足夠了又沒問題了。”

張蔚恒笑笑沒說話,讓大夫上前診脈。

張蔚恒帶來的是個中年大夫,給柳洺把脈了許久,還要求換了一只手,最後眉頭緊皺十分遲疑。

“這……這位大人的脈相……”

“太弱了是不是?”柳洺虛弱地接上。

大夫遲疑地點頭。

“沒事,你直說就是,我在老家的大夫已告知過我的情況了。能活什麽時候就是什麽時候唄,雖然體弱,但是也不影響我去做想做的事,大夫您開藥吧,我會遵照醫囑好好保重身體的。”

大夫知道這位是剛參加完會試的舉人,完全沒往女子之身想,聽了她樂觀的話,心裏還有些酸楚,連忙起身開藥去了,還對琳瑯說了許多叮囑的話。

張蔚恒隱約聽著,心裏震動,詫異地看著這張毫無血色的臉陷在被窩裏小得像巴掌一樣,這人身子竟然這般差?不是誇張的?

張魯恒出了考場沒看到他大哥,心裏有些不是滋味,心想難道最近我真的花錢太狠了,把大哥氣得親弟弟都不要了?從前再忙著賺錢,自己考試大哥都會等在考場外的呀!

在考場外心慌了好一會兒,蔣晉等人找了過來。

“聽書童說,柳師弟出了考場人不舒服請大夫了,我們趕緊先回去看看情況!還有兩場考試呢,他要是現在倒了可怎麽辦!”

張魯恒一聽急了:“什麽?柳弟病了?那還等什麽,趕緊走!”

張魯恒那大嗓門,周圍一圈聽得清清楚楚,等他們走了,後面的人就議論開了。

“是那個連中四元的柳洺嗎?”

“看來身體真的很差,不過鄉試中個解元容易,會試想要拔得頭籌就難了。”

“知難而退也是明智之舉,總比名落孫山好,是吧哈哈哈哈。”

“柳洺的才能有目共睹,只是天妒英才,如何這身子會這般差呢,可惜!可惜啊!”

張魯恒等人都聽到了這些隱隱綽綽的議論,但是他們顧不得理論,匆匆趕去了小院。

到了小院,沒想到“拋棄了親弟弟”的張蔚恒也在這,張魯恒眨眨眼,喊了一聲:“大哥。”

張蔚恒正坐在柳洺的床前和柳洺大眼瞪小眼。

因為剛才大夫開好了藥方等著結賬,本來想找把他請來的張蔚恒和他的小廝的,但是張蔚恒坐在屋裏不出去,他的小廝深知大少爺的性格,也望天望地不和大夫欲言又止的眼神對上。偏偏琳瑯拿著藥方抓藥去了,院子裏沒有第三個人。大夫的臉都綠了。

柳洺緩了一口氣發現這情形,差點就笑出聲,她忍住笑,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睡著,想知道這個張家大公子能憋多久。

然後,這位“葛朗臺”真的就老神在在坐到了琳瑯拿著藥包跑進來。

柳洺憋著笑“醒來”,“連忙”讓琳瑯給了出診的資費。

張魯恒等人來的時候,無語的大夫剛走沒多久,張蔚恒皺著眉和柳洺對視,他懷疑這個剛才還讓他覺得心酸可憐的小子,此時在嘲笑他。

柳洺一臉無辜,虛弱地問:“張大哥是去考場等張兄的吧,這個時辰估摸著張兄他們都已經出來了,我這裏也沒什麽事……您看……要不……”

正說著,張魯恒就風風火火地沖進來了:“柳弟,你沒事吧!”

張蔚恒臉黑了黑,親大哥在這呢,都看不到?

柳洺看著先後跑進來的幾人,歉疚地笑:“累你們擔心了,我沒事,就是這次運氣不好,號房條件太差了,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,強撐了兩天多,出來就有些反胃難受,又特別困。是琳瑯大驚小怪的,倒是把你們都嚇到了。”

蔣晉等人聽了松下一口氣:“沒事就好,琳瑯做得對,你的身子怎麽能馬虎呢,請個大夫看看才放心。”

琳瑯端著藥進來:“就是,我家公子總以為自己什麽都會,連病都自己會看呢!”

柳洺一臉無奈:“你現在有撐腰的了,連你家公子都可以教訓了。”

琳瑯不樂意了:“公子你又歪曲我意思!”

張蔚恒起身,拍了拍不沾灰的衣袍:“既然柳兄弟沒有大礙了,也有諸位在這看顧,那我就放心了,我還有點事要辦,先走一步。柳兄弟,你保重身體。”

這話說得,所有人都以為他是見無人看顧柳洺所以特意陪到了現在,除了柳洺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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